浮生.jpg

重度话废,谢谢喜欢

那些天气

晴天


王也一向不挑,不然也无法欣然从中海三少爷转行为武当王道长。也是不会挑,不扯命理玄学,单看那广为人知的星座,便是最纠结的天秤。所以当初决定同居的时候,诸葛青就做好了在装修上孤军奋战的准备。王也亦没有让他失望,钱多话少,任君宰割。诸葛青出于礼貌询问他有什么要求,本不奢望这人提出什么实际意见,没想到三少爷挺利索地开口,说想要个敞亮的阳台。


住进去后诸葛青时常留意着,也没见王也搞出什么名堂。倒是后来大萌送了几株盆栽过来,家里摆着怕晒不到太阳,索性搬进了空荡荡的阳台。


那天难得晴得恰到好处,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进阳台,一地鲜绿盆栽积极地进行着光合作用。诸葛青从前厅路过,远远望见阳台上洒了一滩道长。


阳光被通透玻璃稀释得柔和,落在那人分明的轮廓上融了阴影。王也瘫在他装饰意味浓重的藤编吊椅上闭目养神,慵懒的样子让他想起白日打盹的猫科动物。


该浇水了。诸葛青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想。


阳台上的盆栽一向由诸葛青打理,不如说正是认准了这一向浪得没边没谱的侄儿对花花草草出人意料地上心,小姑妈才放心把这些宝贝送来,还特意挑了些自己都养不活的娇气品种,威胁他说蔫了一株就揍他。此时诸葛青优哉游哉提了水壶,懒洋洋将水雾洒向被打理得甚好的盆栽们,循规蹈矩得仿佛不是那习得全套武侯奇门的天才。


最后他自然地一转水壶,星点水雾欢快地奔向了正瘫得舒服的王也。何谓雨露均沾?占着最宽敞的地方,晒着最和暖的阳光,产出最稀薄的氧气,一样饱含爱意地浇灌你。


好脾气的道长抬眼皮望见他狐狸般笑容,无奈抹一把脸,慢悠悠支起身来,伸手握住他白皙腕骨,先是缴了那壶同水杯作伴,再将人拉进怀里,遂带着重又倒回吊椅。因了这番折腾,那吊椅轻轻摇晃,王也将诸葛青搂着,极惬意地眯起眼,显是一副欲睡回笼觉的架势。他一手揽着诸葛青的腰,另一手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或许练过太极的人对力道的掌控驾轻就熟,诸葛青只觉阵阵柔劲渗入体内,漫过脏腑,在身下堆积,涨起,将自己柔柔托上半空,融进漂浮的梦境……


午安。




烟雨


“道长,随山人去兰溪赏雨呀?”


北京的春天干燥多风,加湿器也无法拯救水乡养出的诸葛村草,在开阵改节气的提议屡遭北京王大爷拒绝的当口,诸葛山人急中生智,提出回乡探亲的建设性意见。


“喔……赏雨?”王也思索片刻,垂眸轻笑,“烟雨江南确实是好去处。我在武当待了这些年,当真不识别处的雨。”


诸葛青望着他似落寞似怀念神色,皱皱眉,转身离开。


第二日午后,王也正窝在吊椅上昏昏欲睡,诸葛青照例侍弄一地盆栽,似漫不经心递出两张纸:“老王,这两天去武当转转?”


王也紧盯着面前那两张机票,困意全无。


大巴一路颠簸,到站时枕着王也肚子醒来的诸葛青头毛乱翘,周遭游客各忙各的谁也不多分点眼神给他们,倒让清醒过来的他心有余悸。和异人的身份一般隐秘的关系,在车窗照进的阳光下虽可见端倪,却无人察觉,教人侥幸似的心安。


在宾馆安顿下来,王也第一件事就是阻止诸葛青作妖。武当山的台阶不甚平整,故而此时此地……各睡各的张大床方为上策。


次日清晨上山,烟雨时节,游人稀薄,像他们二人这般专程来赏雨的更是难觅同道。自觉当起导游的王也觉出那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不考虑寻什么名胜,访什么古迹,只顺着脚下的路走,行到何处便看到何处。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染了烟雨的深色,模模糊糊映出一双人影。渐行渐静,不知何时只余脚步声应和细雨落下。俗世的喧嚣被遗落在雨幕之后,携身边人行往云深不知处,王也心头思绪万千。想当初自己为避世来此,每逢烟雨时节总觉那雨声缠绵不绝扰人清梦,如今俗世里走一遭,重逢于烟雨朦胧,方才醒悟天地自然之中何来静噪之分明,不过心浮气躁,庸人自扰。而今一生所爱既相伴而行,天大地大尽在红尘之中,嗅人间烟火而心向往之,茫茫俗世自是无处遁形,然旧时景物未易而心中所想天差地别,大抵是入世后一颗真心觅得归处,遂能处变不惊,则虽无心出世,但平和心境自不为世俗所左右。


听得一声唤,王也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人抬手指向那颇负盛名的古朴龙头,葱白指尖却将目光引向那烟雨中云雾缭绕的郁郁葱葱。他的声音透过细密雨声荡来,温润清朗,似雨中淋漓的铃。


“道长,烦请教青上香。”




暴雨


“青,我有点馋桂花糖藕了。”


诸葛青闻言一愣,继而噗哧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王也脸红。


他怎么不清楚王也的心思?且不说桂花八月飘香,此时尚早,就是这位成天茶水枸杞不离杯的王大爷又岂是馋甜食的舌头?自武当山下来,王也就总是有意无意找借口南下,无外乎是过意不去他清明未回乡祭祖挨了通训。


“难得,一向以懒为行事准则的王道长,竟要主动拜见公婆?”


“啧……这不是陪你回趟娘家嘛。”


说走就走。


诸葛青进门时,第一个扑上来的是诸葛白。少年近来个子窜得越发地快,隐隐有追平兄长的势头;眉目疏朗起来,半长的青发也时常扎成一簇,同他的清秀斯文相去甚远,反而有些英气逼人的味道。白这几年成长许多,不论是术法还是处事都成熟了不少,不再总是刻意模仿兄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可靠印象使得自家哥哥十拿九稳的族长之位都产生了悬念。


见到王也,诸葛白亦不再像年少时那般充满敌意。


当初得知二人关系后白很是焦虑了一段时间,觉得这罗天大醮上毫不怜香惜玉的牛鼻子肯定要让哥哥受委屈了。未成想去北京串门时自家哥哥在沙发上瘫得没了骨头,反倒是那什么三公子忙前忙后地招待他。眼看诸葛青要走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归路,诸葛白一颗心才落回胸口。即使如此,二人回村时仍旧引了一场暴雨。族人侧目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宛若惊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如娟狂雨幕将他们淹没。然而那眸色淡然如水的道长始终同身边人十指相扣,不顶撞,不反驳,不让步,不妥协,似不为暴雨所扰的古井,端的令族中反对者无从下手。


诸葛白同族中老人终究站不到同一立场,家族荣耀,千年传承,这些沉甸甸的虚无缥缈如何能作为兄长半生幸福的绊脚石?族长的位置,兄弟二人都不甚看重。既然那些自以为德高望重者想以此对兄长要求些什么,那么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主动承担些责任也未尝不可。如今兄长有王也陪着,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眼看请他回来都要请不动了,怕是当真要将这族长的位置踢给自己了。


此番二人回来少了些凝重气氛,族中年轻人不乏这二人的支持者,诸葛栱亦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墨色乌云涌动着,不多时倾注下来一场暴雨。


诸葛白抬手关窗,却瞥见自己逆生长的哥哥冲进雨中。不多时身后追上那戴着顶鸭舌帽的身影。二人都没有撑伞,眨眼湿了彻底。


急促的雨声淹没了他们的交谈。他们牵着手向雨中的目的地奔去。


诸葛白合上窗子,笑着叹了口气。


兰溪是温柔地界,最铿锵的莫过于一场暴雨,一段深情。




秋霜


王也早起晨练,不经意间瞥见公园里灌木镶了银边,这才后知后觉已至深秋,眼看要入冬了。


他托金元元帮忙建起来的公司也到了忙的时候,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应酬也多了,好在他下山后酒量渐涨,不至于半路跑出来吐个天昏地暗。他醉酒后总会格外安分,怕说错话,索性不说,也绝不会失了最后一分清明。但每当他朦胧着醉眼,单方面将自己隔绝在觥筹交错之外时,他总是格外想念诸葛青——他们有一阵子不在一起吃晚饭了。


行程表难得出现空闲,王也放下一份报表,考虑片刻,拿起了手机。


“阿青,”王也捏捏鼻梁,嘴角噙着笑,“下班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继而笑出声来:“好呀,我把排骨化上。”


下班的时间一到,王也就站起来往外走。为了确保没有临时安排还特意去金元元的办公室转了一圈,被骂着狗男男赶了出来。


下到车库,王也一眼望见那颀长身影。诸葛青倚着自家那辆黑色的SUV,卡其色风衣下摆垂到膝弯,衬得身姿挺拔,浅色牛仔裤裹住修长小腿,白色的球鞋上露出一截纤细脚踝。王也皱皱眉,觉得这人要风度不要温度。


诸葛青点了根烟。两个人都没有烟瘾,术士难说会沉迷什么,此时也不过是驱驱寒气。他抬眼隔着缭绕烟雾瞥见王也走来,眉头皱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得少了。


“哟,老王,下班挺准时啊。“诸葛青两指夹着烟,偏头观赏西装笔挺的爱人。


王也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肌肉匀称,堪称行走的衣架。可惜此人身材与审美成反比,白白浪费了一身的荷尔蒙。


诸葛青胡思乱想间,王也已经行至他身前。他一手拢住诸葛青冰凉指尖,一手轻轻扳过那人骨瓷般白净脸颊,干燥的唇摩挲着对方唇畔,轻轻吸气,那人口中含着的淡淡烟雾便逸散开来,化为氤氲的暧昧。


“饿啦?”诸葛青将眼睁开条缝,细细打量。


“嗯,去买菜吧,我开?”王也将下巴搁在他颈窝,餍足地叹气。


已过霜降,从车上下来到菜市场的一段路吮吸着过往行人的温度。王也自然地牵起诸葛青的手,温度从掌心渡至心口,他们靠得更近了些。


诸葛青家教严,向来没有挑食的毛病,不过王也留意到他不怎么碰香菜,葱和蒜需要切得看不出形状,总体口味偏淡,除此之外给啥吃啥,很好养活。


两个人边走边挑,周遭忙碌的交易中没人窥探他们的关系,喧嚣的尘世将他们的眉目染上烟火的温柔。


“走吧,”诸葛青将手提袋交到王也手上,“出门前给你温了壶茶,回去喝应该正好。”




初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落得早,单薄的雪花在空中盘旋着,迟迟不肯落下。终于有了着落的,只一眨眼便晕染开一簇深色,没了痕迹。


王也出了一趟长差,上飞机前给诸葛青打了招呼,被告知北京初雪,注意保暖。


-怎么没见你这个南方人撒欢?


他忍不住调笑。


-雪太小_(:з)∠)_


那人鼓起腮帮赌气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笑起来,心中一片柔软。


飞机延误了半小时,落地已至午夜。王也拖着行李箱,看着候机室里昏昏欲睡的人们,默默加快了脚步。


他走到了玻璃墙边,能够一览接机大厅。此时大厅内没什么人,空空荡荡。他垂眸,脚步接着响起,心里暗笑自己不知所谓的期待。


敲击声叩响玻璃墙,王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正对上那一双眯缝着的狐狸眼。诸葛青手里捧着杯咖啡,热乎气模糊了他手边的玻璃。狐狸信手给他画了颗心。


王也抬手覆上那块升温的玻璃,在冷冽的空气中温和了眉目。


他转而将手上移,遮住眼前人眉目,随后唇轻触手背,聊以纾解柔情。


久未归家的焦虑散去,王也朝出口偏偏头,二人便隔着一层玻璃并肩而行。他们安静对视,彼此之外的景物模糊虚化,脚步越来越快,鼓胀的情绪填充胸口,最终跑了起来,耳边的风都喧嚣。


门打开了,他们喘着气,有些困扰地笑出来。


他张开双手,他笑着上前。


他拥住他,满怀初雪的甘洌。


“我回来了。”


他青色发丝间有细小水滴,大抵是未及拂去便化了的雪。太心急,半分也等不得的性子,无论是这雪,还是这怀中人。


“欢迎回家。”




大雪


年关将至,诸葛青连续几天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无外乎是催他回家。王也知道他舍不得回去,这几天他同样受到了老爹的威逼利诱,陪诸葛青回家是肯定不行了。他同样舍不得他走,然而诸葛八卦村的村草除夕夜不归家,不仅会招致流言蜚语,更会对诸葛村大姑娘小媳妇过年的积极性造成沉重打击。诸葛萌特意和王也提过这茬,要是诸葛青没回去,估计他再去兰溪就得竖着进横着出了,并表示如果他能成功把诸葛青哄回兰溪,她就把家里长辈珍藏的诸葛青童年照带给他。


“我把人哄回去,这人不得被扣下?”王也冷笑。


“初七肯定回来。”诸葛萌拍胸脯保证。


王也挑起眉看她。


“初……初五……不能再早了。”诸葛萌咬牙。


王也定下中宫。


“初三!”


“成交。”


诸葛青打包行李的时候,窗外开始飘起雪花,不知不觉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王也开车送他,诸葛青望着窗外掠过的碎玉出神。车停时一晃,他这才意识到,要走了。


王也拖着行李箱,在雪上划出流畅的线条。雪落得急了,染白他们的头发。诸葛青转过身,把脖子上的玉递过来,王也伸手去接,被扑了满怀。


“我很快回来。”诸葛青的声音从他肩窝闷闷地传出来。


“嗯,我等你。”王也抬手揉散他发上白雪。


除夕夜王也窝在自己房间视频,那头的诸葛青刚从饭桌上下来,脸还红着。他们随着隐约的喧嚣倒计时,整点时刻脱口一句我爱你。随后笑起来,诸葛青对着镜头嘟起嘴,王也回以将玉石举至唇畔轻啄。眼看那头红着耳朵借口发红包的人局促地结束通话,王道长无奈,撩妹国手真是越来越不禁撩了。诸葛狐狸捂着脸,老王这进步速度也忒快了。


初三晚上诸葛萌回来上班,被拉着吃了顿晚饭。桌上给王也递了个眼色,王道长十分矜持地点了点头,饭后就没了影。


王也一路飚回二人的公寓,车没停稳就拉开门,一眼望见暖黄色路灯下的剪影。雪不知何时下起来,没有风的温柔冬夜,雪花也落得安静。他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看到灯光里的雪变成金色,衬得那剪影仿佛水晶球中的雕塑。


王也走进金色的落雪中,诸葛青回眸,粲然一笑。


他的影子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化开了一朵安静的雪。


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参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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